【德普水仙 树莓公寓dlc】Move Your Body

★弃权声明:我不拥有这里的任何非原创角色,他们所有人都属于每一部作品的导演编剧、部分角色的原型人物以及现实中的约翰尼·德普先生,并且在此向真实事件改编的角色们的原型人物道歉,冒昧借用了你们的名字与部分特征。

★普脸角色关系为cb友情向,如果你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观,请阅读合集第一篇文章。

★又是特遣队番外捏,我保证这回阳间多了。

★标题取自Sia-《Move Your Body》。

⚠️Warning:整烂活,女装,理论知识不太严谨,超长一篇,校对很随便所以错别字和bug归我,tag只有特遣队。

时间线:这几天的任务目标是个经常开舞会的富二代。

关键词:我怎么摁着疯批组写起来没完了,黑店姐妹花塑料友谊,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美貌佳人,总能忘了自己穿着裙子的屑。

有无配对:提到了几句露西。

Summary:谁出的好主意让领队跳女步??

▼正文▼

  “天哪,T先生,你...”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充满爱意的温柔女声,但是她的第二句话就没有包含任何感情了:

  “...你凌晨三点二十五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你以为我很乐意吗。”陶德沉默了半晌,然后赶在对方重复问题之前缓缓开口,“拉芙特太太,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亲爱的,你听起来好像真的是刚刚被从床上揪起来一样。”拉芙特一如既往地对陶德使用着亲密的称呼,然而事实上,就算他长得很英俊举止很优雅,但是这逼疯起来六亲不认,留着过年吗?!拉芙特早就想通了,即便陶德先生有些时候确实很可爱,但她已经对这个在原世界把她推进了火炉的屑男人没有任何念想了,“好可怜,所以我决定帮帮你,你咋了?”

  “是这样,拉芙特太太,在大约一分钟之前...等一下,”陶德在枕头被褥里蛄蛹了半天,最终还是探出那个一头乱毛的脑袋,认命地爬起来下楼梯,因为他不是完全清醒着的,所以声音有些颠簸,几个单词连在一起听不太清,“德普先生突然给我派了个紧急任务。”

  无论哪个季节,凌晨的时候阁楼总是很冷,睡袍很薄,但是陶德完全没有半点把它换下来的想法,因为他没法忍受换衣服的时候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小段时间,那会把他冻个半死(虽说他已经死了)。于是他选择把壁炉点了,直接在睡袍外面披了外套,打开免提走进浴室洗漱:“具体什么内容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是需要你提供一下服装。”

  “帽子会给你做的,他什么玩意都做得出来。”拉芙特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好像还伴随着什么“砍了他的头”之类的怪动静,陶德将牙膏放回收纳盒,装作没听见:“我受够他做的衣服了,我穿他做的衣服就好像一只狗被丢在了狐狸群里一样格格不入。”

  人话,把波索扔给科索养了一天。

  “...这什么比喻啊。”拉芙特沉默了两秒,“亲爱的你在树莓公寓精神状态还好吗?”

  “在舰队街的时候就已经很差了。”陶德不耐烦地敷衍她,“我们讨论正经事情可以吗。”

  “好,所以我的衣服你该怎么穿?穿的上吗?”拉芙特的语气里面仅包含了一点点的不可思议,以前在原世界每天都见面,并且那时候她还对这个疯子极度迷恋,所以拉芙特对于陶德的身材是很了解的。她曾经悄悄对比过,作为一个男性,陶德的腰居然跟她差不多粗细,所以如果他要穿她的衣服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你真的要穿,我以后就抱着那件裙子睡觉,亲爱的。”

  “我什么时候说是我穿了?”陶德不理解刚才的对话中到底哪一句让拉芙特发现了他这次任务需要穿女装这个该死的事实,他偏执地试图回忆刚才自己说过的所有话,然后悲惨地发现每一句都有可能,“...你猜的很对,就是我穿。”

  接着他忍受着拉芙特毫不留情的笑声开始穿衬衫套马甲(尽管他今天不需要穿这身衣服),接着发出一声喘气似的咳嗽:“别笑了,这是很正经的,咳,话题。”

  “很正经的话题,然后你要穿裙子?”拉芙特知道,陶德家里的任务基本上都很危险,但她真的无法想象陶德抛弃他平时男性化的着装是什么样,尽管可能只有半天,“什么时候需要,我给你送过去。”

  “我问一下...好极了,拉芙特太太,就现在,越快越好。”

  陶德打着字说完这句话,就在拉芙特越发刺耳的嘲笑声中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崩溃地钻进理发店躲着。


  “其实你这样收拾过之后真的很像黑化版乔安娜。”旺卡认真地评价,帽匠在他旁边持续尖笑着拿头撞他的肩膀,最终阿姨忍无可忍地把帽帽一拐子怼到了墙上。

  “因为我是她爸。”陶德现在几乎是在一个词一个词地向外蹦,以免控制不住开始吟唱,其实他现在更应该控制控制那只想把整个房间的人都噶了的手,“说吧,你们谁出的这个主意?”

  “我没想到你这小身板能把胸那块撑起来,帽子说是肩宽的缘故,可你瘦成那样有可能吗。”杰克假正经地来回抛着两枚硬币,陶德觉得那玩意好眼熟,那不是艾柏林的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  出  的  这  个  主  意?”

  “不是我。”爱德华眨巴着大眼睛——哦上帝,他真的好可爱——非常无辜地戳穿了一件纸样,所有人当场把这个不谙世事的小朋友排除在外,甚至还慌乱地解释了一下没人怀疑过他。

  “谁出的主意真的很重要吗?”帽匠总算结束了他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然后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走廊上伊卡布晕倒时碰碎了几个花瓶,以及路过的巴里对此关切的询问,齐刷刷看着帽匠,“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斯温尼。”

  “我看就是你,帽子。”杰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帽匠笑嘻嘻地在他头上嘭地砸了一剪子,“嗷!我错了!”

  “...这笔账我们复盘的时候再算。”陶德怀疑性地看了一眼杰克,然后又把目光移动到盯着防风镜看的旺卡身上,他现在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几个逼联合起来整他,当然爱德华不可能参与的,“多余的人可以走了,等我通知,帽匠留下。”

  “喔,陶师傅,不需要我了吗?”杰克认为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委屈,但在陶德这边看来实属非常欠揍,他咬了咬后槽牙,努力将免费刮脸这个短语憋在喉咙里,然后僵硬地,几乎是机械性地点头:“对,爱来自伦敦,滚出去从会议室里。”

  小麻雀被一脚踹出门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傅你用的什么翻译器。

  “嘿,为什么又留我?”帽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他看起来就像是被教师抽中留堂补习的中学生,心不在焉地把礼帽捏在手里抛上抛下,偏头看着陶德,“上次也是。”

  “你说的这个上次是一个月之前查黑市交易的时候。”陶德毫无感情地回嘴,然后帽匠就把红彤彤的脑袋转了过去朝窗外看,“我留你是有事情跟你交代,你以为我会跟你随便聊聊天吗?那什么时候不能聊?”

  “你也不会随便跟我聊聊天,你跟谁都不随便聊天。”这句话从帽匠的牙缝里尖锐的刺出来,“什么事情那么重要?或者说,或者那么...神秘?”

  “...不会跟你这身衣服有关系吧。”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压制什么或者酝酿什么,最终还是遵从内心直接开始笑,他笑起来真的蛮恐怖的,尤其是当会议室只剩俩人的时候,不过陶德不害怕这个,反而有点烦,“其实,斯温尼,如果你不开口说话,真没人看得出来你其实是个四十六岁的剃...”

  “闭嘴行不行?”

  “做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的,好的!对不起!”帽匠被陶德面朝下摁到了沙发靠背上,撞击声把沙发后的白板震得哐啷啷一阵响动。陶德冷漠地把他翻过来扔回沙发上,像是在冲一个花里胡哨的逗猫棒撒气,帽匠那蠢得一匹的牙缝让他更想给这玩意一刀了,尽管去年他还救过帽匠的命,但这无法掩盖帽匠后来在圣诞节的时候把他埋雪里的事实。

  “听我说。”陶德挪开了一些,一如既往地跟帽匠保持距离,“刚刚不是说了这次目标喜欢到处举办舞会吗。”

  “你刚刚不是问谁出的主意让你跳女...对,是这样。”当帽匠发现陶德开始掀裙子找剃刀的时候,他迅速改口并且换上一副严肃的假面具,“他喜欢举办舞会,并且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

  “嗯,既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舞会那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思考一下世界上存在男同性恋的可能。”陶德在内涵刚刚出门的那只鸟,或许还有阿姨,总之没有宝,帽匠对此发出一阵模棱两可的嘲笑,经过思考陶德觉得他是在笑所有人,“我就不能穿男装跟你跳舞吗?”

  “那样太明显了,斯温尼,而且你平时那身打扮...很吓人。”帽匠不是没见过陶德穿舞会式的那种正装,他身材偏瘦所以穿那种版型的衣服非常修身非常漂亮,事实上今天陶德确实该那么穿。但是作为一个裁缝,帽匠非常肯定陶德穿裙子会柔和他的棱角,哪怕只有一点点,“今天是初步试探,所以我们应该低调点。”

  “有你在就不可能低调的起来。”陶德平静陈述,他转身时披散在肩膀上的茶色假发动了动,在理发店被邦邦和杰克摁着化妆的时候(妆面指导:艾德伍德),陶德第一次如此感激亲爱的约翰尼德普先生,谢谢他赋予自己这张跟全家人如出一辙的漂亮脸蛋,因为至少他现在看上去真的像个少妇或者其他什么,而不是个违和感拉满的异装癖,“总之我留你排练,至少统一一下风格。”


  “好吧...所以你之前跳过舞吗?”后花园还算宽敞,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要想在乱中无序的室内练习那绝对没可能,尤其是昨天约翰尼又双叒叕精神错乱地买了一堆没用的装饰物,撞得他温婉可人的瞎眼辣妹孩子当众骂娘,尽管他每天都在当众骂娘。

  现在帽匠站在不太平整的石砖上,用鞋跟敲打着地面,半信半疑地看陶德在那捣鼓拉芙特的裙子,刻意忽略了那些燃烧过的焦黑部分。

  “跳过。”陶德总算回话了,帽匠松了口气,刚才那个问句到这个答复之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正准备重复一遍,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陶师傅只是听到了没心思回答而已:“什么类型?痛快点斯温尼,每次跟你说话都好像在挤牙膏...”

  他还想再喋喋不休地抱怨几句,不过当看到陶德正在整理腿上的剃刀时,他闭嘴了,红皇后砍不掉他的头,但他的理发师室友可以。

  “我跟拉芙特太太跳过华尔兹。”陶德在胸口处发现了一张记录着他以前在舰队街起床时间的硬纸片,同样有烧焦过再拼凑的痕迹,他嫌弃地将那玩意从胸里掏出来扔到一边,“嗯...可能...跟露西结婚的时候也跳过,记不清楚了。”

  (*剃头匠里面讨论肉质那块,真的很喜欢那一段。)

  “哇哦,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乐观!”帽匠扬起他那疯长的眉毛,好像陶师傅会跳舞这件事多么出人意料似的,“我以为你就是个彻底的剃刀脑子。”

  “差不多。”陶德随口回答,其实他根本没听见刚刚帽匠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舞会今晚八点钟入场,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

  “你怎么知道?”

  陶德在一阵叮当声中扯出了帽匠的怀表。

  “?什么时候从我这摸走的?小偷。”帽匠不可思议地从他手里把怀表夺回去,陶德敷衍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奇怪...今天。”帽匠又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话了,习惯就好,“感觉你心情比平时好了不止一点。”

  “恰恰相反,我快被你们气死了。”陶德低沉地说,“是要等到我给您刮个脸再开始吗,先生?”

  “不不当然,我需要的不是刮个脸,理发也不是,而且你也拒绝给我剪头发...”帽匠语无伦次地叽叽歪歪了半天,总算叽歪到了重点,“我需要你先把手给我。”

  “为您效劳。”

  “正常点,拜托,你这样太诡异了。”帽匠第一次像多数人一样对眼前这个都市传说产生敬畏之情,并且不是因为他的阴郁残忍,而是...他神经病吧。

  但是帽匠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他俩无论是谁都不怎么正常,神经病就不要说另一个人是神经病了,这一点也不好,我真是小天使,帽帽感动自己。

  “我很正常,你再磨叽我就把你喉咙给豁了。”陶德的手骨节精致,纤长有力,并且带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但是当这双手握着闪寒光的银剃刀,被鲜血染得通红时,它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尽管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帽匠拉着领队的手依旧会不安地开始联想,“说到做到。”

  “没问题,没问题,咱们来试试吧。”这种联想怪吓人的,帽匠打了个抖,迅速跟陶德十指相扣,然后动了动脑袋,活动了一下脖子,“我以前是我们那里最好的福特韦根舞舞者,但是那种舞步不太适合这次的情况,我想我们就先从华尔兹开始。”

  “不是不适合这次的情况,什么情况下都怪得很。”陶德无情挖苦道,帽匠冲他露出牙缝,然后擎起手,将陶德的身体轻轻向后压,陶德配合地退后了一步,接着随他转了个圈。

  “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帽匠由衷赞许,躯干在肉眼可见地兴奋地颤抖,“咱们之间很有默契,斯温尼。”

  “你每次把烂摊子甩给我的时候最有默契。”陶德依旧阴恻恻的,其实认真感受一下,似乎比以往更阴沉,他不喜欢这个,但这是任务需要,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必须强迫自己执行。

  “嘿,你是这辈子都高兴不起来吗!”帽匠正了正陶德滑到他左臂上的右手,将它重新放回自己的肩膀,“我们来完整的一小节试试!我可以帮你数拍子。”

  “首先,我这辈子已经过完了,其次你...等等!”帽匠在完全没提前说一声的情况下后撤一步,然后拽着陶德开始在院子里以顺时针方向转圈,陶师傅争先恐后地寻找平衡,最后一把抓住帽匠的领口,“等会,这太快了!”

  “很快吗?我不太擅长这个。”帽匠停了下来,诚实地陈述,“也许你更熟悉。”

  “我熟悉的是男步。”陶德依旧对跳女步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是个偏执狂,他永远改不了这个心里打结的毛病,从其他人的视角看,他就像只玩毛线球的猫咪,总能把自己缠起来,“并且,那时候我在跟拉芙特太太对唱什么人的肉好吃,我们只是随便跳了两下。”

  “我很好奇——”帽匠给出一个台阶。

  “都很恶心。”陶德踩了上去。

  “嗯,嘿,你看,刚刚就很不错。”帽匠嘶嘶地吸气,然后保持那个牙缝漏风的嗓音,他又开始兴奋地抖抖抖了,陶德讨厌他这样,因为他弄得陶德也在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不幸的是,帽匠无法控制他病理上的颤抖,“我说过我们很有默契,这次试试回忆一下,拉芙特太太是怎么跳的?”

  他再次牵起陶德的左手,向前一步,陶德不确定地后撤了一下,皱眉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往帽匠那边贴了贴,接下来当帽匠继续带着他旋转的时候,他将右手贴在帽匠的颈动脉,轻轻按着他,借力旋身。当帽匠把手举起,他便紧走几步向后一段距离,再转回帽匠身边——不能说是怀里,因为帽匠一直谨慎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他不确定如果把手真正放在陶师傅身上会不会被对方条件反射地杀掉。

  “这很棒,两个疯子永远是最合拍的组合。”帽匠冲陶德露出一个渗人的咧嘴笑,他这样笑要么就是非常高兴,要么就是快气炸了,按刚才发生的一切来判断,他应该是在高兴,“无论如何今晚我们会伪装地很完美。”

  “嗯。”陶德整理了一下假发,“我得去跟其他人交代一下别的事情了。”

  “没问题,什么时候出发?”

  “六点半,德普先生会找人送我们去。”陶德声音很轻,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非常令人恼火的事情,但是没有说出来,“你现在可以去把你订单上的那件马甲做了。”

  “走之前你应该补补妆。”好吧,帽匠替他说了。

  在帽匠这么提醒之后,陶德已经往后门走的身子顿了一下,接着微微偏过头,将裙摆缓缓提起来,整个动作流畅而优雅——帽匠瞪了下眼睛,迅速往左边一闪,非常精准地躲过了飞来的剃刀:“你看,我就说我们非常有默契!”

  “滚,去给我把刀捡回来。”


  洛城的夜晚虽然不像纽约般亮如白昼,但也称得上灯火通明,尤其是当你置身比弗利山庄时,你甚至会觉得连空气里都燃烧着金钱的味道,在这种氛围之下,特遣队少见地一路无言。司机本来也不怎么想说话,于是他就只是跟副驾驶的爱德华一点点介绍路过的地点,爱德华认真地听着,不发表言论,只点头,微笑或做出困惑的表情。

  爱德华会认真倾听,爱德华不会打断别人,爱德华信任一切,爱德华不会逼领队穿女装,爱德华很好,陶德跟个老母亲一样欣慰地想。

  “在这种地方给司机小费,简直就是入乡随俗。”下车之后,杰克酸了吧唧地用胳膊肘怼了怼陶德,“你连一便士都没给过我。”

  “你什么忙都没帮我为什么要给你钱。”陶德打开他的手,“我可以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杰克晃悠着后退,冲他礼貌地干笑了一声。

  “其实这钱应该我出。”整个分队在地面上最有钱的厂长同志演技拙劣地开始放马后炮,“但是我今天这件外套里面没现金,hehe.”

  “你怎么不早说,姨姨,我们直接把你打包一下送给司机比什么都管用。”杰克努力掩饰贫困的样子真的很帅,于是旺卡假惺惺地用手套擦了擦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你真聪明,我以为昨天的酒心巧克力会让你变得愚蠢些,可你还那么聪明,真是感人。”

  “别惦记你那巧克力了,你要没往里加褪黑素我谢谢你全家。”麻雀发出一阵不愉快的珠串碰撞声,“什么酒心巧克力吃一块睡一下午?旺卡牌。”

  “我没有,那应该是查理加的。”旺卡夹着嗓子狡辩,“我是慈善糖果商,亲爱的朋友们。”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什么锅都可以给查理背。”陶德盯着手机屏幕读秒,现在距离八点还有大约三分钟,他现在正强迫症似的一秒一秒向后数。

  “不,我觉得小孩都会那么干。”

  “听我说,把查理给詹姆士养吧,你这样我很担心他的成长环境。”帽匠发出一阵低哑的嘶嘶声,好像非常认真地在给旺卡出谋划策,“他在你的厂子里承受了太多他不该承受的东西,他最终会疯掉的。”

  “那样我的厂子就没人要了。”

  “本来就没人要啊。”

  “没人要我要。”

  “...”帽匠和杰克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爱德华,爱德华冲他露出一个“你们在聊什么呀”的友好微笑,最终他把眼睛转回阿姨这边,然后恍然大悟地把右手往左手上一砸,“我明白了!你原来真的不是人对吧!”

  接下来,陶师傅在麻雀的尖叫声中很不耐烦地拿着爱迪的小剪刀阻止了旺卡阿姨把帽帽轰成碎片的动作:“到时间了,把流程再核对一下。”

  “剪刀和姨去接待室翻证据,你和帽子去跳舞,然后我躲在二楼的玻璃夹层里面观察整个大厅的情况。”杰克看着陶德的备忘录一句一句核对他根本没记住的任务方案,然后开始乱翻人家的手机,“怎么连拿个快递都要做计划,你在干什么啊一天天的。”

  “你比较危险,注意别被发现了。”陶德没理他的后半句话,“我没有那个义务救你。”

  “你每次都这么说,本杰明。”旺卡笑嘻嘻地打破了陶师傅的面子,陶德瞪了他一眼:“就好像你不是?别笑了,很恶心。”

  现在轮到帽匠笑出来了,陶德感觉自己的脑子一抽一抽地在头骨里面打他:把这几个人都杀了,就没那么多逼事了,快动手吧。

  最终属于本杰明巴克的良知还是短暂地帮他维持了理智,不过他依旧不想理这群智障,揪着爱德华的领带一言不发地往会场大门走过去,完全没听见帽匠在他身后大喊你抓错人了斯温尼,你抓错人了。

  

  拉芙特的裙子穿起来并不难受,但陶德不太能接受剃刀直接绑在大腿上的感觉,皮带勒得有些紧,使它的主人无法忽略它和剃刀的存在,每当陶德记起腿上绑的剃刀,他就不得不记起自己今天穿着过膝袜和高跟靴,这真的...这属于变态吗,陶德恼火地想。

  不过事实上,当陶师傅开始认真干别的事情时,他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依旧穿着男装。

  “你现在走路就好像要去打群架,淑女一点!”他们进入会场时舞会已经开始了,帽匠轻轻戳了陶德一下,可能是这个部位比较敏感,陶德浑身一颤,接着一把扣住了帽匠的手腕,后者被理发师常年挥舞剃刀的手攥得生疼,嘶嘶喘气,“好吧...好吧...如果你不想,就算把我胳膊砍下来也不会有多大帮助。”

  “安静。”陶德发出一段嘘声,帽匠没再抱怨,一面顺着陶德的目光四处打量,一面整理着胸前的领结,帽匠的情绪影响到了它,使它不能像鲜花般完美绽开,所以帽匠手动把它整理得漂亮一些。

  那是丽莎,任务目标的未婚妻,她提着镶满亮片的裙子穿过大厅,十分扎眼,亮晶晶的裙摆在舞动的人群中时隐时现,不知道要去找什么人。陶德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朝帽匠伸手,当听到帽匠非常认真地说应该是我邀请你比较正常时,他皱眉看了帽匠一眼,动了动手指催促他把手放过来。帽匠无语地翻了翻他那双比普通人大一圈的绿眼睛,然后换上他平时总挂在脸上的招牌笑容,像下午练习时一样与陶德十指相扣,左手跟陶德的腰部保持一点距离,陶德将右手压在他的颈侧,开始随着音乐起舞。

  他们在舞蹈过程中有目的地追踪那女孩的去向,在旋转着的人群中穿梭,音乐节拍并不快,但也不算特别传统的那种圆舞曲,在观察的同时又要踩准每一个节点,这有些困难,但是他们意外地配合很好。

  “把手放我腰上,我不会杀了你的。”陶德自始至终一直盯着丽莎在跟这个人交谈又跟那个人碰杯,他没有看到任务目标出现,反倒是帽匠一直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将手悬在他的腰侧,他感觉他们的动作绝对不正常到显眼,“听见了吗,放下。”

  “因为你平时不喜欢让人碰。”帽匠把手放在陶德的束腰上,拉芙特的裙子有一些粗糙的纹理,在陶德细瘦的腰间勾勒描摹,当陶德移动他的腰胯时,那些纹理就会在帽匠手底下沙沙作响,不过帽匠倒是无所谓这种声音是否对他造成干扰,“我以为...”

  “之前降温的时候你们想方设法过来搂着我取暖,我也没把你们怎么样不是吗。”音乐短暂地结束,陶德掰了一下帽匠的手,把他强行拖到会场一侧,终于正眼看着帽匠,帽匠认为他应该感谢陶师傅给他施舍了一个关切的目光,“目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

  “我们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帽匠若有所思地捋了捋打过发胶的红发,他身上属于仙境的草木花香味很明显,当帽匠全神贯注思考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无法控制地散发这种味道,陶德不太喜欢,因为在他这边闻起来有些甜腻。当然,帽匠也不喜欢陶德身上的洗衣液味,那是为了清洗血渍留下的味道,想到这个帽匠就好像能看到一具被割断了喉咙的尸体,很吓人,“会不会那小姑娘也是他关押在地下室的其中一个人质?”

  “他跟人家结婚还要先关上个三百六十五天吗。”陶德说完这句话之后皱了下眉,“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结案的时候我就把他头剁下来。”

  “嘿,别把什么人都想象成那个法官。”

  “如果你的脑回路没那么天马行空,我也不会想到这个。”陶德靠在大理石墙壁上,重新开始寻找目标,丽莎朝大厅中央的一个演讲台样式的位置后方走过去,好像在跟什么人说什么话,看上去有些像任务目标克劳德·海瑟,于是他拍了拍帽匠的胳膊,“那边。”

  “哦,是他。”帽匠控制着音量,兴奋地开始颤抖,他将右手探进外套内侧,迅速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剪刀。

  克劳德在跟丽莎以及一个金色短发的男人攀谈,从表情上判断,他们的交流过程非常顺利,克劳德是海瑟家族的小儿子,备受欢迎和瞩目,但他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海瑟这个家庭中,一切关于他儿时的事情都无人所知,模棱两可,这对于一个每天在各个舞会场合抛头露面的富二代来说十分罕见。经过文学院的摸底,树莓公寓发现他根本就不属于海瑟夫妇的任何一个亲属,他来自奥利弗花园的隔壁星系——佩吉娜湖泊,约翰尼与他曾经居住的星球取得了联系,得知克劳德囚禁圈养了一些具有高价值的生物,并且对它们进行虐杀供人娱乐,为了躲避追捕混入T-22012并且篡改了海瑟一家的记忆。

  同样被通缉,迪林杰在隔壁的抢劫行为跟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在偷鸡摸狗。况且克劳德也不会一边偷鸡摸狗一边仗义地执行任务,这样看芳心纵火犯真是太善良了。

  总而言之,特遣队的任务就是用线人提供的伪造请茦混入每场舞会,接近他,最终将他逮捕,然后连带所有形态各异的生物一起送回他们该呆的地方。陶德曾经征求过杀掉他的意见,但是佩吉娜的治安方说没必要,他们会对他执行死刑。

  不过任务过程中死多少人他们就不管了。

  “也许有什么方法能接近他。”陶德说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头顶的玻璃,夹层内侧的阴影处隐藏着些深棕色的毛茸茸发辫,它们的主人摘掉了发尾的装饰以免反光过分显眼,还挺聪明,不是个傻鸟。

  “我觉得要是杰克去跟他搭讪的话,会被他们联手丢出去的。”帽匠也抬头看那个玻璃吊顶,接着他收到了小麻雀嬉皮笑脸的一个中指,于是帽帽恼火地呼噜一声,同样笑着冲他回以一个砍头的手势。

  “嗯,那我也许会开香槟庆祝。”陶德认真地敷衍。

  “你是对的。”帽匠又瞥了一眼杰克,他正在令人意外地正经观察,接着朝帽匠和陶德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俩人谁也没弄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们得主动跟他们套近乎,走吧。”

  “先说好,等会跟人家说话的时候藏好你的牙缝。”陶德被裙子绊了一下,本能地抓住帽匠的胳膊,帽帽心中一惊,以为陶师傅真的想把他胳膊给砍下来,还好陶德的下一句话打消了他这个疑虑,“我恨这身衣服...你走前面。”

  “我恨给你衣服那个人的室友。”帽匠愤怒地颤抖。

  “别絮叨了,这不是重点。”陶德整理着裙摆和脚踝处的皮靴绑带,阴郁地推了帽匠一把,“快去。”


  “怎么样?我的衣服穿着舒服吗?”拉芙特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半抬着一边眉毛盯着她曾经的迷恋对象看,“如果能亲眼目睹一下那我将非常乐意,love.”

  “焦味很呛人。”陶德将裙子一把塞进拉芙特手里,“过段时间我还会来借一次,也许。”

  “噗,还有一回?你可太敬业了亲爱的。”拉芙特拍打了一下裙摆,然后当着陶德的面把脑袋埋进布料里吸了一口,目睹了全过程的陶德差点吐出来,“怎么一股洗衣液味,陶德先生?”

  “那真走运,我以为是福尔马林呢。”陶德晃了晃上半身,倒退着走下台阶,他今天戴了一套choker,皮革和链条在苍白的脖颈上叮叮当当地碰撞着,好像在给他的动作打拍子,这绝对不是跟帽匠跳舞的后遗症,陶德强迫自己相信它不是,“下次再需要我会通知你。”

  “等等,理发师,你有没有把那个做帽子的疯裁缝给杀了?”拉芙特的肩膀后面突然探出一个红心形状的脑门,几乎要把拉芙特挤到一边,于是拉芙特就在她的推搡下被挤到了门板上,“他烦得我都不能安心跟我妹妹喝茶。”

  “那不是你俩在抢茶杯吗。”拉芙特敲打着门把手插嘴,接着又把目光移动到已经走到台阶底下的陶德身上,“说那么优雅干什么。”

  “如果我想的话,我确实会那么做。”陶德假笑着拔出剃刀冲她晃了晃,“Your Majesty.”

  “你最好今天就给我办成。”红皇后充满怀疑地小声嘀咕一句,转身消失在拉芙特身后的走廊里了,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一句响彻整个屋子的尖叫,“你们就没一个人喜欢我!!!”

  “看吧,日子不好过啊。”拉芙特回头看了一眼室友的去向,接着叹了口气,叉腰冲陶德挥了挥手,“等不及下次再见到你了,亲爱的,你又瘦了,多吃点。”

  “嗯。”陶德推开卡特庄园的铁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头也不回地答话。

  卡特庄园跟树莓公寓不在同一社区,隔了三四个路口,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加州的天气开始变暖了,出租车司机大开着窗子,暖风拂过陶德薄纸般的皮肤,他突然发现总是躲在冷嗖嗖的阁楼似乎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主意,也许应该经常出来走走,尽管他很讨厌刺眼的阳光,他少量的白化病基因这时候总是会跟阳光一起攻击他的眼睛,也许他生来就该待在黑暗里狩猎,但是至少现在清甜的空气可以卷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烟尘。

  “回来了?吃饭。”陶德用钥匙打开公寓大门的时候,吉伯特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迅速扔下手里的拼字游戏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厨房,但是当他经过陶德面前的时候,陶德伸手拦住了他:“我不想吃。”

  “不吃早饭会胆结石。”吉伯特不知道他这么吓唬人是否有用,并且这人还是斯温尼陶德,“你昨天晚饭就没吃。”

  “人都死了还得什么胆结石。”桑德兹流畅地穿过客厅里乱七八糟的家具和装饰物,游刃有余地避开了正在往沙发上跳的巷子,走到家庭影音室的书架门前时他停下来到处摸了摸,“...见鬼了,阳台在哪来着?后阳台。”

  “在你左手边。”陶德擦着剃刀毫无感情地指挥他,“不,不是那个,那是艾柏林,往右一点,对,直走。”

  “好,剃刀脑子,真他妈的谢谢你。”这是桑德兹能表达的最崇高的谢意,陶德敲了敲刀柄予以回应,接下来重新看向吉伯特:“总之你可以把我那份拿给乔治解决。”

  “乔治去给人家看孩子了,他前脚刚出门。”吉伯特随手把袖子卷起来,说话的时候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亚尼的康复训练快结束了,我得去接他回来...你要不吃那我问问莫特饿不饿吧,我看他在院子里,没拿铁锹应该是他。”

  “嗯。”自动回复,因为陶德正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吉伯特试图把陶师傅的思绪拽回来,但最终失败了,于是他轻轻推了下陶德的肩膀,“玩手机去沙发那坐着玩。”

  “我在客厅开会不影响你们吧。”陶德就好像根本听不见葡萄妹妹说什么一样没头没尾地问他这句话,基拔葡萄捣鼓着门锁很想翻个白眼,“不影响,老艾又吵不醒,你们只要别开着开着会又为了干掉杰克把茶几给拆了就行,伊卡布会被吓死的。”

  “嗯。”

  “希望娇妮下午回来能看见一个完整的家。”这是吉伯特把门带上之前真诚的祈祷。


  “我很高兴不用继续穿着那身被火烧过的裙子跟你跳华尔兹。”线人五小时前准时寄来了伪造的请茦,按照新的地点,新的舞会主题,特遣队仅用半个小时就迅速讨论出了新的方案,陶德不需要再跳女步了,帽匠也依旧是男步,但是下一次需不需要还是未知数,陶德评估了一下,这场舞会结案的可能性并不高。无论如何不用穿裙子是最重要的,现在他正穿着一身棕黑色的天鹅绒马甲跟帽匠说话,尽管眼睛并没有看着帽匠。

  “你是对的,斯温尼,还是这样比较顺眼。”帽匠绞着缕红毛冲他呵呵笑,“至少你现在看上去更像你自己。”

  “这是句废话。”陶德又开始敷衍室友,接下来帽匠的笑容变得更渗人了一些:“还有,如果你那个电烫机没有差点把我烤熟的话,我会夸你技术好的。”

  出门之前陶德给帽匠迅速做了个一次性的接发,现在他的红发卷卷地搭在肩膀上,比前几天打过发胶的发型还要熨帖,真实得就像他自己的头发,不得不说陶师傅的手艺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他对现代工具的熟练程度就另当别论了。

  “是吗,我还不太会用它。”陶德现在在整理胸前的纽扣,把缠在上面的银色链条扯下来,然后又去整理丝绒chocker,他今天身上的所有布料看上去都手感很好,给他那个每条肋骨都能硌死人的身体增加了一些柔软的感觉,“下次拿顾客练练手。”

  “这不太好...”帽匠的笑容凝固了。

  “这很好,我想他们会感激我仁慈地把他们烤成馅饼。”

  “...你在报复拉芙特太太。”

  “我应该报复你。”

  “真不是我出主意要你跳女步的!”帽匠蹙起眉毛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但是这对陶德来说根本没有作用,事实上,对家里的谁都没多大作用,“况且你现在不是不用跳女步了吗,那么记仇干什么!”

  “我不记仇。”陶德随便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帽匠因为他这句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用一种“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震惊地看着他,陶德被他盯得不耐烦,“注意力能不能集中到做任务上来?”

  “无所谓,他们正在调试音响。”帽匠在地面上跺了跺脚,听上去像某种踢踏舞的调子,跟音响发出的沙沙声惊人地和谐,总有人说陶德用什么调子都能唱歌,现在看帽匠就算是在爆炸声里也能跳舞,“尽管调的时间有些久了...怪怪的。”

  帽匠的嘴开过光,陶德用脖子上的刀疤发誓。因为他的嘶嘶声还没有完全飘散在金光闪闪的空气里面,一个穿透力非常强的女声就突然在所有人耳边炸裂开来,帽匠尾音一颤,条件反射地去抓陶德的手,陶德没有拒绝,因为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给搞蒙了,但是他非常迅速地调整了状态,并且惊讶地发现自己认出了这首歌。

  “我没想到那个克劳德的品味跨度这么大!”他们之前虽然有练习过怎么卡着这么快速的鼓点跳舞,但他们根本没想过今天这种舞蹈形式会成为重点。舞池中的其他人好像对这种形式非常熟悉,他们的动作流畅而自然,就好像是早就彩排过四五遍,而不单单是被请来参加娱乐活动的一样,陶德对此心生怀疑,帽匠倒是没有,“这太猝不及防了!”

  “Not going to be single, not tonight,

Am I going to be single all my life...”

  “?你在唱什么?”帽匠在陶德后撤的时候向前,脚步精准地踏在陶德鞋跟踏过的地方,他听到陶德在轻轻地给音乐和声,“你会唱这首歌?”

  “对。”陶德点点头,试探性地又和了一句,“看,这样节奏不会乱。”

  “真的假的...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帽匠尝试随着陶德每句的的重音完成每个动作,他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配合变得更流畅了,“大声点,斯温尼!”

  “...总有一天我会割断你的颈动脉。”陶德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这首歌完全不在他的音域之内,他会唱只是因为可以开嗓,而且他十分抗拒唱这首歌的歌词,就算跟他跳舞的是露西,他也开不了口。但最终为了他俩不成为明显的卧底,陶德还是拽了一把帽匠,把他甩过来的同时开口,“Hey boy, won't you come, come around town,Hey, hey boy...”

  陶德的声音不是很大,基本上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但是要说其他所有人都听不见,那就有点诡异了,可是怪就怪在其他人好像真的听不见。陶德松开帽匠的手,绕着他转了几步,谨慎地盯着整个大厅看,他的余光敏捷捕捉到杰克的发饰从吧台幕布处一闪而过,于是他朝那边看了看,同时一心二用地接着唱下去:

  “Hey boy, better run, better run now,

I say ‘Hey boy’...”

  杰克在用他的方式给舞池中的两个人进行指引,因为他正从幕布后面绕出来,顺走了似乎是刚勾搭上的一个青年的玻璃杯,随意地坐到吧台上。陶德迅速观察杰克把杯子滑向了什么地方,当它停下来的时候,一只属于酒保的手在它当中斟了半杯波旁威士忌,推给了一位地中海的男人,陶德确定以及肯定,这个人是通缉令上克劳德的包庇者卡尔·贝利,陶德怀疑这并不是他的真名。

  接下来那句陶德没唱,因为语速有点快,但是帽匠似乎也不需要他继续唱了,他们已经重新找回了平衡。小麻雀晃悠着冲那酒保行了个令人尴尬的夸张脱帽礼,也不管他今天是否真的戴了帽子,接着转身朝陶德和帽匠眨了一下眼睛,跳下吧台消失在红色幕布后面。就算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另外两个人也能想象出他转身时身上发出的叮当声。

  “我认为今天应该叫杰克来跟你跳舞更合适。”陶德随着帽匠转了个圈,步伐加快时右腿充满张力地岔在他和帽匠中间,向后一步,接着是左腿。他今天的鞋跟比较高,多少使点力气就能踏出清脆响亮的一声,就像他每次杀死一个人时,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刹那,干脆,利索,漂亮,令人生畏,“至少他看上去更会应付。”

  “嗯...他确实更适合这种情况。”帽匠认为他应该感谢感谢这只为他们提供线索的麻雀,经过思考他决定回去之后改造一下这位鸟的船长帽,也没想过鸟喜不喜欢他的风格,“其实你也很棒,斯温尼。”

  “我是很棒,我给你唱了两句情歌,这可太棒了。”陶德的深色眼睛闪着寒光,好像能刺出两柄无形的刀子把帽匠捅死在原地似的,没有什么事比让一个没有浪漫倾向的人唱露骨情歌更折磨他的了,“我现在觉得你还没那只麻雀有用。”

  “是吗?我想我今天并不是完全没用。”帽匠看着刚才那位地中海冲身边的另一人说了什么,那人起身带领他消失在走廊深处,“你看,他要么就是去找克劳德了,要么就是...总之,他们不可能只是去解手了,斯温尼。”

  “...”因为帽匠自己转移了话题,陶德也没那个兴趣继续跟他拌嘴,他皱眉看着帽匠手指的方向,轻轻咬着后槽牙认真思考,最终在最后一个音节从音响中蹦出来时用力踏了一步,帽匠在啪的一声中耸了耸肩膀,“跟上他们,下一首不用跳了。”

  “就等你这句话。”帽帽掏出剪刀在指尖旋了个圈,露出饱含兴奋之情的牙缝。

 (*陶师傅唱的歌词同样来自Sia-《Hey Boy》)


  “在103,我和爱德华刚才亲眼所见。”旺卡和帽匠轻轻击了个掌,然后将手杖顶端转向不远处的木门,他扣了下暗格,手杖炸出一串亮晶晶的糖纸,没有子弹,“不知道那个富二代在不在里面哦。”

  “可能性不是很大。”陶德揪住准备往里走的爱德华,后者奇怪地眨巴着眼睛看陶师傅,陶德冲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爱德华举起他的管制刀具试图学习,“今天很奇怪,好像他在给我们下套。”

  “什么?”旺卡歪了歪头,冲陶德挑起一根眉毛。

  “我跳舞的时候总觉得那些被请过来的宾客根本就不是第一次来。”陶德的眼睛死盯着那个亮灯的木门,“帽匠,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没太感觉到...”帽匠晃了晃脑袋,这是一个介于点头和摇头之间的动作,他看上去不是很确定,努力回忆着刚刚在舞池的细节,“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奇怪,我和斯温尼没法跟上他们的节奏,他们就像...就像是提前排练过的舞蹈演员。”

  “唔,有意思!”旺卡的皮手套发出咯吱声,“有没有可能他们其实就是舞蹈演员?”

 “不是的话还能是奥帕伦帕人吗。”陶德用另一种方式肯定了旺卡看似不切实际的猜想,然后帽匠再次因为笑得太猖狂被阿姨一拐子怼飞了,这次撞到了可怜的宝,还好宝没有像刚刚那样举着手把帽帽捅个对穿,宝是好宝。

 “所以,所以...”帽匠夸张地大喘气,好像刚才那一下对他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他正在用呼吸把自己缝回去一样,“所以我们就准备一直躲在这儿...你知道...暗中观察吗,什么都不干,斯温尼?”

  “你们除了内讧就不会出主意了是吧。”陶德把剃刀从腰侧抽出来发出叮的一声,但是他思考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值得信赖的朋友(*My friend,my faithful friend)收了回去,“我是领队,不是妈妈。”

  “你是乔安娜的爸爸伊卡布的妈妈。”

  “爱德华的人生导师。”

  “娇妮最操心的孩子。”旺卡和帽匠同口异声,陶德重新把剃刀抽出来握在手里,并且握得很紧:“如果我把你们都杀了再紫砂,那这个案子是不是也算结束了?”

  “别别,你这人真的没有幽默细胞...”帽匠抓住陶师傅细瘦的手腕安抚炸毛的奶牛猫,“我们在跟你玩。”

  “我认为现在我们没时间玩。”陶德最终决定了,不需要任何犹豫,想到什么就直接去做,过于谨慎只会耽误时间,“听着,我现在想到一个不算很完美的计划,但我一时半会想不出别的了。”

  “这招对巷子都不管用,本杰明更不可能。”旺卡拉了一下帽匠的领结,对他刚刚的行为进行小声评价,帽匠装听不见:“不管怎么样说来听听,斯温尼。”

  “...嗯。”陶德依旧皱眉盯着103室,“用心点。”


  “什么玩意,他疯了吗!?”杰克的分贝大到足以震碎对讲机,旺卡阿姨嫌弃地把对讲机拿远了大约二十公分,“他那个死透了的脑子终于器官衰竭了对吧!?”

  “首先,他本来就是疯的。”旺卡尽量平静的说话,眼睛盯着大厅正门,咬牙切齿地敲打着手杖转移注意力,尽可能抑制住想切断线路的冲动,声音甜美纯真,“其次,这只是计划,本杰明不会在什么都没办成的情况下主动送死...死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等今晚回去你问问他。”杰克晃悠着两条腿心不在焉地掏出罗盘盯着看,“我是说如果他还没死第二次的话。”

  “我真的会。”

  “...我还得在这守着吗?”罗盘指向走廊内侧,杰克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或许是某个房间,总之他觉得其他队员绝对在那边,并且他很想过去看看,“陶师傅有没有说我该干什么?”

  “我想他估计忘了还有你这只鸟在吧台那边呆着了。”旺卡发出一声冷笑,“原谅他那个用了四五十年的剃刀脑袋,杰克。”

  “哦那真是好极。”杰克的珠串声越来越响,好像是他从台子上跳下来,在摇摇晃晃地走路,“亏我刚刚还给他提供我出卖色相换来的线索。”

  “不过那小子挺结实的,我也没啥损失。”

  “那孩子居然没觉得你恶心。”旺卡轻轻皱了下眉,没听明白杰克指的是什么,但听出了杰克那边的动作,以及逐渐接近的叮当声,“你在干什么?”

  “嘘。”一只戴满扳指的手突然搭在旺卡肩膀上,把他吓了一个激灵,杰克在他身后散发海盐冰淇淋和朗姆的奇异香味,“Parley.”


  “如果你真的想刺杀海瑟先生,那你未免也太冒失了。”卡尔·贝利坐着一把皮椅,双臂撑在扶手上打量这个突然闯进房间的刺客,“至少先把你头上那撮白毛遮一遮。”

  “我知道,这或许有些冒犯了。”陶德冲那人可能在的大致方向露出一个微笑,他没想到这人抓到刺杀者居然要蒙眼睛,这是在干什么,奇怪的癖好吗?总之现在陶德突然发现桑德兹真的非常厉害,短暂的失明足以让他内心升起失控的恐惧,要说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中那是什么感觉,陶德无法想象,“并且成为了明显的把柄。”

  有意为之的把柄其实算不上把柄。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卡尔上下打量着被绑在桌角的陶德,目光粘在他的腰胯间流连忘返,即使蒙住了眼睛,陶德依旧感受得到,他有些犯恶心,“资质这么完美,为什么不去干点别的?”

  陶德没出声,作为一个无性恋也听得出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职业杀手吗?除了这个你还会干什么?”卡尔饶有兴趣地试图了解陶德,好像一时半会没有别的目的,就像是实在无聊正在找人聊天,只是他不知道他找的这位是个聊天鬼才,“我看你这个身材不太能全职干这行,太瘦了,有气无力的。”

  “...您是对的,先生。”陶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咬牙切齿,“在这之前我是个歌剧演员。”

  “歌剧演员怎么随身带着剃刀?还是很古老的那种款式。”如果他敢说这套剃刀的半点不是,陶德发誓他会不顾一切地把这个人当场噶掉,显然他没记起来自己正被绑在这无法移动,但这位地中海很幸运,他接下来的话短暂地延长了他的性命,“我和海瑟先生都很喜欢这种几个世纪前的老物件,并且它们看上去不是仿品,我想仔细看看你的剃刀,可以吗?”

  “不行,这只是道具,没什么好看的。”陶德非常迅速地拒绝了他,他甚至为了编造虚假身份刻意掩盖了一下自己明显的英式口音,他不擅长这个,听起来有点怪里怪气的,但陶德不在乎,“而且它们开过刃了,可能会伤害到您。”

  帽匠从门缝中露出半只绿眼睛,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以免控制不住笑出声来,斯温尼陶德心目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他那套银剃刀,几乎超越了露西和乔安娜的地位,据他自己说,这套家伙事从他还是个学徒的时候就在用了。帽匠和其他室友经常用这个作为切入点逗陶师傅玩,代价就是被陶德不轻不重地划一下,那一下疼得要死,但不致命,陶师傅的力度掌握的非常好,因为如果他想的话,他会把头都给你掰断的。

  “你看到什么了吗,斯温尼没出什么事吧。”爱德华紧张地摆弄着他的两只爪爪,整个小分队只有他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心陶德这个疯狂的计划会把他自己搭进去,尽管刚刚帽匠安慰了他无数遍剃头匠不可能那么菜,“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他?”

  “还没到计划内的时间。”帽匠轻轻合上门缝转头冲着爱德华笑,“放心,斯温尼能预判到那家伙会不会伤害他的,你忘记了吗。”

  爱德华依旧充满担忧地绞着刀片。

  “既然你是歌剧演员,那你肯定很会表演。”卡尔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来走去,陶德一下一下数着他的脚步,从房间右侧踱到左侧,转了个身,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你不会表演,那你就是在说谎。”

  “...您怎么知道我究竟会不会表演呢?”陶德抬头冲着他的方向努力微笑,“我现在被绑在这儿也不能为您展示些什么,先生。”

  帽匠把耳朵从墙壁上拔下来,开始在衣袖里找剪刀,因为需要跳舞,所以他没有随身带着长剑,况且他本来用的最顺手的也是大头针和剪刀。爱德华看着帽匠做准备工作,会意地开始活动他的剪刀手,但只要没到威胁生命的紧急关头,小天使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那么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是那种到处乱杀人的愣头青...”卡尔的脚步声挪远了,他咔哒一声锁上了房间门,然后又走回陶德面前,“我给你松绑,让我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

  “如果你真的是个歌剧演员,那我就放你走,并且不会告诉海瑟先生这件事。”卡尔虚伪地冷笑一声,“去干你该干的活,海瑟先生的事情不需要你这样的杂种来掺和。”

  爱德华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帽匠,帽匠倒是很无所谓地耸耸肩冲他露出牙缝,他从领结里面拽出一根大头针,用牙齿将它掰成弯曲的形状:“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撬锁进去。”

  “当然...斯温尼会把他吓得自己跑出来。”他盯着木门嘶嘶地低笑,像是在回忆领队曾经干过的那些缺德事,“或许更糟,他会成为斯温尼最慷慨的顾客。”

  

  “嗨,这位友好的帅哥。”当克劳德被一串叮当声拦住的时候,他眼前的男人右手扶着腰带,左手意义不明地在半空中比划,古铜色皮肤映着金银首饰反射的光斑,衬得他整个人漂亮又狡猾,“介意我耽误你一点点的时间吗?”

  “我有急事,先生。”克劳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拉生意,可以去宾客区找找有没有能看上你的人。”

  “哦,我不是那种工作者。”男人好像感到被冒犯似地皱了一下眉毛,“我叫杰克·斯派洛,这是我的请茦。”

  “我不管你是哪种类型的麻雀,我有急事。”克劳德不愿停留太久,他只想赶紧去办他该办的事情——告诉卡尔贝利他被这里的一个小组织盯上了——当然,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穿得像个海盗船长的神经病就是那个组织里的人,更不知道他身后的拐角处还藏着另一个神经病,“让开点,不然我会叫人把你轰出去。”

  “在这种娱乐性的舞会里面能有什么急事呢?”杰克撅起嘴揶揄他,“我看你可不像是要急着上厕所...”

  接下来克劳德突然掏出一根黑漆漆的棒子往杰克的腰侧一捅,那是电击棒,杰克以前在其他任务中也挨过几次,但是无论哪次感觉都算不上轻松,很显然这次也不是例外。麻雀吃痛地闷哼一声,电流隔着布料袭击了他的皮肤和内脏,他的肌肉抽搐在了一起,只得迅速弯腰寻找平衡:“偷袭不是个好手段,这一点都不讲道理!”

  “你这么可疑,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先偷袭我?”克劳德没有停手,他再次将电击棒戳在杰克的左侧锁骨,这个部位很痛,杰克这次确实说不出半句机灵话了,只剩破碎的喘气声,“我看你更不讲道理——还有谁在那躲着?”

  克劳德确非等闲之辈,但他也许并不善战,尽管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但依旧反应稍微迟钝了些,他刚推开那只惹人烦的麻雀,转头就被一片闪光的糖纸炸了个正着,他迅速躲避纸屑中冒着火药味的金属,还是被子弹擦破了一部分皮肤。此地不宜久留,他武断决定,他被盯上了,彻底的,并且他还把这些想抓捕他的人放了进来。他本以为大厅里那些舞蹈演员能帮他更好地辨别哪些人很可疑,但是所有人都配合的很好,无论是他还是卡尔都没找出他们之中的卧底,更别说丽莎——克劳德认为她不过是个没用的花瓶。

  “亲爱的孩子,你要去哪儿?”旺卡发出一阵捏造的假笑,手杖转了个圈再次绽出一串甜腻的烟花,“喜欢糖果吗,我这里有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要不要停下来看看?”

  疯子,这两人都是,克劳德迅速闪避,在身后不紧不慢的鞋跟踢踏声和摇晃的珠串声中疾步奔逃,糖纸彩带和子弹在他身边飘散炸裂,他甚至在枪炮声中听到那只烦人的鸟叽叽喳喳地喊着和平谈判,谁会相信他的鬼话停下来谈谈?克劳德大步冲向103室所在的走廊,他得去找卡尔贝利汇合,逃离这颗星球之前必须干掉这些脑子有问题的疯狂卧底。


  “我可以为您展示最优秀的表演,先生。”陶德不紧不慢地掏出他的剃刀,细细打磨,“我曾经跟着我的剧组在伦敦,曼彻斯特和利物浦进行巡演,我知道如何完美地饰演一位来自19世纪初的理发师。”

  今天你得饰演你自己,斯温尼陶德,这真的荒唐到家了。

  “英国绅士,对吧?”卡尔戏谑地看着他,“虽然口音不太像,但你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我会感谢您的老花眼。”陶德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抬起手像是要掐住卡尔的脖子,然而他只是脱下了地中海的外套,“坐下来,先生,请坐。”

  “很专业啊。”

  “过奖。”陶德绕到卡尔身后,他的动作流畅,优雅,腰间的皮带随着他的动作闪着蛊人心窍的反光,漆皮鞋跟咔哒咔哒踏在地板上,好似在为即将到来的交响乐敲打着前奏的鼓点,“道具有限,我只能帮您比划两下,不是真正的刮脸,希望您可以理解。”

  他盯着男人的喉咙,轻描淡写地说。

  “没问题。”卡尔贝利不是个聪明人,陶德下了结论,他想要钱财和性,他想要名誉和权力,其他任何什么都进入不了他高贵的眼睛,他是个贪婪的,无知的傻瓜,他不配享受生命,他该死,陶德会仁爱地帮助他,仁爱地。

  于是他开始轻声哼一支熟悉的调子:“先生,您最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

  “或者,换个说法吧。”陶德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卡尔的下颚,像是在涂抹剃须泡沫,“您刚才认为我是什么?”

  “美貌佳人...”卡尔思考了一下,闭上眼睛回答。

  “是的,换下性别,这便是答案。”陶德柔和地,但却是狡黠地回应,“Women,pretty women.”

  “又开始了。”帽匠在门外做出一个夸张的自刎动作,靠在墙上看向爱德华,后者依旧摆弄着他的管制刀具,“我该感谢他没唱我们都该死吗?”

  “不知道。”宝诚实地回答。

  陶德的歌声一如既往地动人,也一如既往地阴郁,一如既往地悲苦,一如既往地暗含杀机,他重复着“pretty women are a wonder”,在卡尔的身边绕来绕去,每一次落脚都踩着一个节拍,就像不久前在舞池中跟帽匠跳舞时那样,只不过这次的曲目他再也熟悉不过了,这是他的暗杀背景乐。很久以前,他就是用这段歌声迷惑着,引导着,最终杀死了他铭记一生的仇人,那个老法官。

  现在椅子和人都不再是同一个,并且卡尔贝利只是个自以为能够通过包庇逃犯成为权威的无名之辈,他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没人会记得他,他的名字甚至都不一定是自己的真名,这比那时候更加简单,这对陶德来说不过是件动动手指的事。

  “Even when they leave you...”

  “你很会唱歌,小猫。”卡尔已经放下了一切戒备,但是陶德因为他的称呼而微微颤抖了一下肩膀,毫无疑问,这句话彻底惹恼了他,他不想继续陪这个没脑子的油田继续玩过家家了,是时候发出信号了,帽匠,爱德华,接下来斯温尼将做的是——

  “是的,先生,美貌佳人!”

  紧走几步绕回卡尔身后,陶德将左手扶上他的肩膀,轻轻地,不易察觉地用左臂绞住他的脖子,然后右腿后撤一小步,鞋跟发出清脆的一声,这是他向门外发出的暗号。银色金属闪着寒光,用力地,深深地刺入脂肪堆积的脖颈,当帽匠和爱德华十分默契地破门而入时,血液刚好喷涌而出,玫瑰于陶德的指尖绽放,在冷色调的着装上点缀了一抹显眼的红,那是一种惊悚的,扭曲的美丽。

  毫无疑问,他是美貌佳人,同时也是无情的刀刃和致命的毒药。

  陶德松开了卡尔被割断的喉咙,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抽搐,他的嘴唇颤抖好像想说什么,他没有这个机会,陶德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脑袋一把推向桌角,鲜血混着脑浆洒满整个桌面。帽匠这才想起来捂住爱德华的眼睛,还好爱德华没太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愿这次他依旧没有被领队给吓到。

  “死透了。”陶德擦着剃刀轻描淡写地说。

  “不用你提醒我们,斯温尼。”帽匠冲他露出友好的牙缝,“刚才杰克说他们试图用套近乎的方式逮捕克劳德,但是让他给跑了。”

  “他十有八九会过来找这家伙。”陶德思考了一下,用抗凝剂容器收集了一点从桌角滴下来的血液,然后将它别在腰带的搭扣上,继续皱着眉擦拭双手,“走吧。”

  “这不像你,斯温尼。”帽匠听到这句话之后震惊地扬起眉毛,“你居然不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已经知道有人在追踪他了,刚刚杰克和旺卡堵了他一手,我们又在这个房间杀了他的包庇者。”陶德重新擦了一遍剃刀,好像觉得刚才那一遍没擦干净似的,帽匠很想笑,但是鉴于陶师傅刚杀了个人,情绪可能还不太稳定,所以为了宝贵的帽生他被迫且必须地忍住了,“他没那么傻,他会带人来的,我们得找其他机会把他逮了。”

  “但他会逃跑,如果他离开T-22012,我们就失去他的行踪了。”帽匠担心地嘶嘶吸气,“虽然...虽然,杰克说他可能会先把我们干掉。”

  “他肯定会先把我们干掉。”陶德把剃刀收起来,将手帕塞回腰间不显眼的地方,“不然你觉得他是怎么从上一个星球跑出来的?还没有人追杀他?”

  “...你说的对。”帽匠跟着陶德走出房间,终于放下了遮着爱德华眼睛的手,陶德随手摸了摸爱德华的脑袋,帽匠实在蚌埠住了,“如果你真的是猫,斯温尼,按理说你是够不到小狗的脑袋的。”

  接下来宝尽了最大的努力来阻止人生导师在跟其他人汇合前就把裁缝姐姐剁成帽子馅饼,宝是好宝。

  (*这段陶师傅唱的是Pretty Women,这个很熟悉了罢)


  “泰伦说过丽莎可能是克劳德那的卧底。”旺卡将白瓷盘里的干煎三文鱼切下一块,“他跟我说,丽莎可能被克劳德囚禁过,现在在他身边寻找出逃的机会。”

  “嗯。”陶德搅着他的咖啡,眼睛盯着窗外的行人和车辆看,“他之前也跟我说了。”

  “他会到处发表他的观点直到我们做出回应。”旺卡呵呵呵地对并不在场的那个人进行无情嘲笑,“他还说他跟你提过之后把你惹到了。”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惹我。”陶德敲了下杯沿,然后白了旺卡一眼,“不止他一个。”

  “噢,我可没惹过你。”旺卡闭了下眼睛,尖着嗓子叽叽咕咕,他的声音跟陶德差了好几个八度,所以每当他俩在一块谈话,就好像两个声部在合唱一首歌,只不过旺卡的音乐品味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旺卡先生明明很有礼貌。”

  “嗯。”陶德随口答应,根本没注意听旺卡在说什么,“丽莎也许能成为我们逮捕克劳德的突破口。”

  “我感觉这次的线人就是她。”旺卡又切下一块三文鱼,“只不过她为了不被发现,没有透露姓名。”

  “你还挺聪明的。”陶德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浑身一颤咬住舌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似的,旺卡对此爆发出一阵比帽匠稍微温和一些,明显捏造出来的笑声,“嘶,好烫...”

  “你可以去把那个厨子杀了。”旺卡十分认真地建议,“学学谢尔顿。”

  “我没那个心情。”陶德撑着下巴冲旺卡投过去一个阴恻恻的眼神,后者接住了它并且回以一个八颗牙齿的微笑,闪闪发光,“咖啡很烫我可以把它放凉再看情况,而不是急着去把厨子杀了。”

  “那你真谨慎,本杰明。”旺卡好像在虚伪地赞许陶德,陶德没继续这个话题:“下次别选这个餐厅商量事情了。”

  “目睹了斯温尼陶德先生被咖啡殴打全过程的我最终决定过来拉个架。”陶德的声音还没有完全飘散在空气中,一只掩在软布衣料下的手便拉开了他和旺卡中间的第三把椅子。来者背着一个黄绿色布包,眼镜擦得一干二净,胡子修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斯斯文文像个正人君子,“威尔默特想起来克劳德的人脉情报在哪了,昨天他给伊卡布做研究忘拿回来了。”

  “而我刚好出来谈个客户,给你们送一下。”

  “你真是太贴心了,逃离(to run)。”旺卡热情地欢迎这位正人君子,并且十分单纯地用英文直译称呼他,科索捋了一下眼镜腿,咬着后槽牙冲他扯出一个假笑,“我还以为你会收非常多的跑腿费,hehe.”

  “哦,那既然旺卡先生都这么说了...”

  “文件放下,然后找你的客户要去。”陶德重新端起咖啡的手又放下了,沉着脸下逐客令,“现在。”

  “好的,好的,T先生。”老狐狸冲陶德陪了个笑脸,银色古蛇从他的肩头冒出一个小脑袋,然后吐着信子顺着他的胸口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提醒他在剃头匠面前保护好脆弱的喉咙。科索把蛇抓走装进大衣口袋,摘下眼镜眯起眼睛比对擦拭,接着换上他平时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这就拿出来。”

  “标记是伊卡布画的,他写字很板正你们应该能看明白。”科索从他那个深不见底的包里面掏出一沓文件,点了支细长的蓝莓香烟,眯着眼睛轻轻呼出一串烟雾,陶师傅嫌弃地挪了挪位置,“他给你收集的那管血液样本做了化验,发现了...我看不懂这个学名,反正他说是一种用来控制大脑的元素。”

  “...所以卡尔是被他控制了?”陶德试探性地抿了一口他的咖啡,确信它没那么烫了之后才放心地咽下去,“我看他不像被什么控制的样子。”

  “不,伊卡布那意思好像不是他被下蛊了的那种控制,伊卡布不相信那么玄学的东西。”科索皱着眉吸了口烟,然后看了看左手的银色腕表,“他写在这里边了,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去他研究室拿这个的时候没藏好我的蛇,他吓得差点爬到书架上,话都没讲明白。”

  “他没吓出什么毛病来吧。”陶德随口回应,“我们会仔细看文件的。”

  “好的很,跟我一块出门的,说今天跟小汉森有个合作调查。”科索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包里的东西,陶德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于是他抓着背包带冲旺卡阿姨眨眼睛求助,“啥事没有。”

  “他的意思就是,别老给伊卡布当妈妈,本杰明。”旺卡会意地,非常聪明地大声打圆场,接着老狐狸一脸不可思议又惊慌失措地掰了掰腕表,扔下一句我得去见客户了就冲出了餐厅。

  “我理解的没问题啊。”旺卡用戴了手套的右手遮住嘴角,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而陶师傅始终皱眉翻着文件,完全没在听,“他真是个怪人。”


  “啊,所以那个线人真有可能是丽莎!”帽匠是整个分队第一个提出这个猜测的,但也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陶德对此敷衍地给他鼓了个掌,“从第一次连线她就在加密邮件里写了这种元素,我们早该想到这个!”

  “虽然除了她,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知道克劳德会用这种元素麻痹身边人的脑部神经。”伊卡布把巷子从腿上抱下去,手指爬梳过半长的黑发,然后倾身用指尖在文件上虚空地圈点,“但只有丽莎是想逃离他的人,你们不是说第一次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很容易就发现了丽莎在哪里吗?”

  “她故意把自己暴露的非常显眼,是因为她知道舞会里面混着卧底,她在向卧底给出提示。”艾柏林将烟灰弹在粉蓝配色的陶瓷缸里面,这是约翰尼前几天精神错乱的其中一个导火索,除了它还有一大堆物件被摆在公寓的各个角落,“你们想想,如果她不是线人,她怎么知道舞会有卧底?如果她一直被克劳德蒙在鼓里,那她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而且她还穿了一件会发光的礼服。”爱德华戳着玻璃杯插嘴。

  “那是亮片,爱迪。”

  “亮片。”爱德华努力学习旺卡阿姨的发音。

  “以及克劳德现在罪加一等,他对身边的人下药进行精神控制。”艾柏林继续不紧不慢地叙述着,用他那个比陶德柔和些的伦敦腔,“这个我们倒是已经有证据了,等结案之后直接提交给管理局就行了,他难逃一死。”

  艾柏林停顿的功夫,陶德抽出他的剃刀盯着看。

  “虽然我知道斯温尼很想在任务过程中就把他干掉。”老艾看了眼陶德,吹了个烟圈,继续他的分析,“但那样我们拿不到酬金,之前过节经费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娇妮又控制不住买东西的手。”

  “确定不是你们组被追杀的那段时间赔钱太多了吗。”小麻雀坐在老艾左侧的沙发扶手上,看上去真的就像停在那里的一只鸟,并且还在滔滔不绝地叽叽喳喳,“仨条子都能被一帮走私犯给反杀了,伊卡布你这组长当得可真行。”

  (*缺德地图梦幻联动)

  “...我跟乔治核对过,虽然他好像没搞明白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很确定这个元素跟古柯碱的作用基本一致,它可以对中枢神经进行局部麻醉,就算不进行思维控制,也会让人反应迟钝。”伊卡布最终决定不理杰克,将手指移动到一组比较随意的字迹上,应该是笨蛋前毒枭写的字,“这就是为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卡尔看上去像个痴呆患者。”杰克再次插话,他正左右手来回抛着一颗不知道是从哪只蚌壳嘴里薅出来的珍珠,不是黑色的,“我把别人手里的玻璃杯扔给他,他都不知道检查一下,傻不傻?”

  “难怪他没有第一时间把斯温尼杀掉。”帽帽跟陶师傅贴贴,接着把手里的礼帽转了个圈,用伤痕累累的手指绕着上面的羽毛玩,“斯温尼那么不会编幌子的人都能把他忽悠死。”

  “其实我听了过程之后觉得斯温尼挺会编的。”老艾在陶德准备杀了他的眼神压力下发出一声嗤笑,“感谢我们吧,为了把克劳德逮住全家都在围着你们转,我连觉都睡不好。”

  “这跟你睡觉有什么关系?”麻雀倚在沙发靠背上敲了一下艾柏林的发旋,然后被老艾一把掰过了手腕,“嘶......我错了我错了,艾柏林侦探!”

  “那么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可以去跟娇妮协商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把酬金拨给我们一部分做零用钱。”这是科索在会议室这么长时间的第一句发言,因为他刚刚在亚马逊整理他的货架。莫特很久之前写的中篇惊悚小说重新排版了之后销量暴增,他基本上每过半小时就得检查一下有没有售罄。但是陶德听到以后无情拆穿了他:“你想从德普先生那里讹钱就直说。”

  “怎么连妈妈都骗,做个人吧老狐狸。”

  “麻雀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科索冲杰克吐了口烟,然后把腿从沙发上挪下来换了个坐姿,拿起领带擦眼镜,“赶紧商量商量接下来你们该干什么,斯温尼。”

  “嗯。”陶德折叠着剃刀沉思,低声开口,“因为克劳德已经发现他的舞会上有卧底了,所以...”

  “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你又得穿裙子跳舞了,陶师傅。”杰克死性不改地玩着艾柏林的卷发接下了陶德的话茬,紧接着在陶德开口之前举起右手做出解释,“听我说,这招真的管用,那小子认不出来。”

  “依然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我完全同意杰克的观点。”旺卡阿姨在陶师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又一次露出那个八颗牙的纯良笑容,而他亲爱的领队现在真的非常想当着所有室友的面一刀把他给噶了。


   这是特遣队第三次参加克劳德的舞会,通讯时陶德旁敲侧击地试图询问线人的身份,但是对方没有给出任何暗示,只是在文字当中用大写字母标出了一段晦涩难懂的谜语,几人讨论了一会得出结果,翻译成人话就是这次舞厅里有打手埋伏,必须多加小心。也许对方的意思是说叫他们做好伪装,但是整个分队的人都理解成了今晚将经历一场不可避免的屠杀,不过也无所谓,从一开始奥利弗管理局的委托部门和佩吉娜湖泊那边就明确表示,只要最终将克劳德逮捕,中间发生什么都无所谓。况且他们也明白这几个玩意的尿性,从本质上来说都不是什么善茬,只是靠这个补贴家用并且实在看不下去克劳德的所作所为罢了。

  当然,这一切都将爱德华排除在外,宝被编进来只是因为那双看上去十分有威慑力的剪刀手,宝是好宝。

  现在距离开场还有大约半小时,晚上八九点钟的西海岸有点冷,陶德不得不在拉芙特的裙子外面披了件外套。好在今天约翰尼特意要求司机把车停在后门处,任务结束之前不开走,所以陶德等会可以将他的风衣放车上,然后继续扮演黑化乔安娜的角色。

  “又换地方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有闲工夫选位置。”杰克今天将大部分头发编成了一股辫子,松垮垮地垂在脑后,只剩脏辫还散落在肩膀上,发尾缠了更多装饰,眼线斜切进双眼皮里面,并且涂了个棕红色的哑光唇釉,看上去不太好惹,当然,在他开口说话之前这个形象还非常坚不可摧,“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直接跑路,办什么舞会。”

  “那确实只有你会那么干。”帽匠笑嘻嘻地挖苦他,杰克换了个站姿,发出一阵不满的珠串声,“你很冷吗,斯温尼?”

  “不。”陶德说了个谎,他确实在冷得打颤,“今天晚上有点不太对劲。”

  “在你眼里难道不是什么都不对劲吗?”旺卡整理着他那奇怪的发型,用手杖在原地钻圈圈,陶德刻意忽略了那件令人一言难尽的酒红色燕尾服,“世界很美好,看开点!”

  “确实,旺卡阿姨,小孩是怎么来的?”

  “时间老人送来的。”

  “太美好了。”杰克晕厥般摇晃了一下上半身,转过身去冲着帽匠,后者正扶着爱德华的肩膀憋笑,“咱们都别打击他。”

  (*这个说法来自童话故事《青鸟》)

  “?你们好奇怪。”旺卡不解地挑起一边眉毛,十分疑惑地询问队里唯一一个有孩子的人,“我的回答有问题吗,本杰明?”

  接下来陶师傅的应付让杰克和帽匠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完全正确。”

  “我敢打赌现在乔安娜绝对在找感冒药。”麻雀上气不接下气地用力拍着领队瘦骨嶙峋的肩胛,陶德感觉自己快被他拍散架了,于是他一巴掌扇开了杰克的手,将他用力推进爱德华怀里:“到时间了,跟他们两个绕后门进去。”

  “好的,女士。”这是杰克被陶师傅用刚脱下来的外套蒙住头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大厅布置的富丽堂皇,水晶吊灯在头顶绽放着耀眼的黄色光晕,旋转着折射出彩虹色的光斑,大理石承重柱上缠绕着金色的鸢尾花浮雕,像是顺着柱身一路攀爬盛开铺满整个天花板,空气中飘着高等香薰的气味和细小的闪粉丝带,在舞池中男男女女的衣角和裙摆旋转流连,最终散落在地面,被鞋跟践踏在砖石缝隙当中。

  这一切如梦似幻,这一切模糊又清晰,虚假又真实,这一切像是一场狂欢,又似一片狼藉。这是所有人向克劳德海瑟下达的最后通牒,也是克劳德海瑟留给所有人的最后一场演出。他将一切危险埋藏其中,在这场有意为之的迷局之后,他将带走他的所有囚鸟与人质全身而退。

  当然,这只是克劳德单方面认为的罢了。

  他囚禁自己的未婚妻,控制自己的包庇者,他没有感恩之心,没有丝毫温度,在斯温尼陶德眼里,他不过是个冷冰冰的靶子,就连陶德那颗爱意匮乏的心脏在克劳德的衬托之下也炽热如火。这次任务的所有目标都是目中无人自视清高的井底之蛙,而十分不幸地,他们遇到的这群人最痛恨这个。

  陶德轻轻提起裙摆,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脚步,数着鞋跟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数着剃刀拍打在大腿上的碰撞声,偏执地将每个动作都做得完美无缺。帽匠倒是没有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他保持着平时轻松愉快的笑容,他随意地行走,游刃有余,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接发,他只是像第一场舞会那样打了发胶,他的发色橙红而温柔,他看上去和善又亲人,他的眼睛是赏心悦目的绿色,尽管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底压着一抹暗红,眼皮映着一片青黑。

  舞池中的宾客冲他们投来不经意般的目光,当然,两人都明白哪有什么不经意。

  “现在邀请我吧。”陶德停在舞池中央,他向来精神混乱无序,他看不见身边有多少暗含杀意的目光,他的视野中有且仅仅只有他的搭档,“现在。”

  他低声重复,就像他平日里那样。

  帽匠冲他露出一个疯癫的笑容,他的发丝颤抖着竖起,像是一朵绽放的玫瑰,一簇燃烧的烈火,他热情地点点头,冲领队伸出右手,布满伤口,裹满绷带:“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斯温尼?”

  “太夸张了。”陶德把手放在帽匠手心,后者因为成功恶心到了领队而嘶嘶地笑:“这叫仪式感。”

  他们将动作融入音乐当中,不是圆舞曲,不是情歌,陶德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它的节拍十分明显,要跟上它的节奏十分简单,显然他和帽匠今天需要配合的重点不在舞蹈这方面,陶德知道,今天的重点是——

  一只高脚玻璃杯从他们中间的空隙飞过,香槟飞溅在空气当中,玻璃碎片炸裂在大理石地砖上,散发奇异的酒精气味。大厅内的所有宾客齐刷刷转过头来,目光聚集在舞池中央,陶德知道今天应该将重点放在什么方面,一场舞动着的屠杀。

  于是他后撤一步,旋了个圈转回帽匠身边,背靠着帽匠的后背:“动手。”

  帽匠会意地笑出牙缝:“Move your body,Sweeney Todd.”

  舞动你的身体,让我们跳舞吧。

  首先是掷出玻璃杯的那个短发女人,她是陶德的第一个目标,不需要礼貌,不需要怜悯,从帮助克劳德完成他的屠杀开始,这些人就已经只剩行尸走肉,陶德只需让他们认清自己,他的每一步都踏在鼓点上,转身一刀剖开了那人的喉咙。

  喷涌而出的鲜血是无声的第一枪,接下来是四面涌来的伪装成宾客的杀手和四散奔逃的真正的宾客。音乐还在继续,陶德在尖叫声中辨别着节拍,配合着帽匠的舞步,这次没有忽快忽慢,没有猝不及防,这次游刃有余,他的腰胯扭转,鞋跟踢踏,谨慎而多疑,又从容而优雅。

  舞动你的身体,让我们跳舞吧。

  帽匠转动剪刀,迅速插进一个男人的脑袋,接着迅速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帽匠在它们喷溅到自己脸上之前后退一步,保持干净和愉悦。他的红发兴奋地竖起,领结甩动着拍打在他的胸前,他漂亮得像只花花绿绿的蝴蝶,他美丽得像个令人生畏的血色童话,他比陶德更放松,更快乐,像是在玩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游戏,他摇动着筛子,收集着在场所有人拿生命下的赌注。

  舞动你的身体,让我们跳舞吧。

  一个身材稍微纤细一些的背头男人从人群中闪身而出,他绕到陶德的右后方,然后在举枪的一刹那,他的喉咙被一柄银剃刀深深刺入,用力豁开,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苍白的指节和裸露的手臂,而这柄剃刀的主人却全程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甚至轻轻偏头躲过了走火射出的子弹,正中他面前另一个人的眉心。

  “你预判真的好强,斯温尼!”帽匠在被爆头的尸体倒下时出现在那可怜人的身后,在他举手凌空挥舞时用大头针刺穿了他的手腕,彻底切断了他的脉搏,“刚才那一下太漂亮了。”

  “嗯。”陶德随口回应帽匠由衷的的夸奖,轻轻喘着气调整呼吸,面无表情地将剃刀扔向他,“在你后面。”

  “是什么?小男孩?”帽匠精准地接住那柄银色金属,尖细的嘶嘶声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他癫狂地笑着,令人产生幻觉般睁大眼睛挑高眉毛,回身一刀插进了身后那个试图抢走他剪刀的人颈侧,“我很高兴为你做这些,孩子!”

  “...剃刀不是那样用的。”陶德上前握住帽匠的手腕,旋转着后退,像是他们两个又进入了下一段华尔兹,他的裙摆甩向空中,夺过帽匠手里的剃刀,紧接着松开帽匠,用力割断了下一个人的喉咙。血液喷洒在他的整张脸,流淌下来滴落在裸露的脖颈,滑过遮盖刀疤的皮革,于锁骨处转了个圈滑进胸膛内侧,拉芙特的裙子染上了一抹暗色的血红。

  “你就像个老古板。”再次背靠背的时候,帽匠笑嘻嘻地调侃着似乎杀疯了的领队,他并不害怕陶德会顺手把他砍了,因为他知道现在陶德根本不会听到他在说什么,现在陶德眼里只有死亡和血,当然,帽匠知道他从来都是。

  他们是配合最完美的舞伴,搭档,重要的朋友,他们是黑夜中飞翔的乌鸦,也是烛光下温暖的写字台,他们都是疯子,最厉害的人永远是疯子。

  舞动你的身体,让我们跳舞吧。


  “哐啷!!”克劳德破门而出,身后响起一阵无差别的轰炸声,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回又能碰见那只傻鸟和那个雌雄莫辨的资本家,他以为埋伏在舞池的杀手会干掉他们,这时候他才发现这批人兵分两路,还有他没见过面的抓捕者给他们打掩护。

  也许并不是没见过面...克劳德想起之前那次舞会中见过的一对着装有些奇怪的舞伴,还有卡尔贝利的尸体是被人割喉而死,现在追杀他的两个人没有一个随身带着小刀。

  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他必须先从糖纸子弹的集火中逃脱,于是他转身拔出手枪尝试射击,但是在闪光的纸屑当中根本看不清什么,打空弹夹也只能得到那讨厌的鸟嘲讽般的回应:“准头太差了,伙计!”

  如果那家伙要再次谈判,克劳德就有机会杀掉他——然而,海盗不会在战斗中耍同一个把戏两次,至少杰克斯派洛不会,海盗不守信用,海盗从不按套路出牌。

  旺卡的攻击无疑充当了最好用的闪光弹,克劳德只能在疯狂奔逃和躲避中寻找能依托或利用的东西。他找到了,丽莎正站在一盏落地灯跟前,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于是克劳德当机立断地冲上前去试图用丽莎做挡箭牌,替他挡下四散的子弹,然而,丽莎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拉下了落地灯的开关,克劳德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丽莎裙摆一晃消失在黑暗中,再也没有出现。

  克劳德准备打开开关时,灯罩突然被一片锋利的剪刀刀刃捅得粉碎,刀尖停在他面前,距离他的眼睛只有短短的几毫米,他愣了一下,不得不转身向通往大厅的门冲过去。尽管大厅现在也许已经是一片狼藉,但刚刚那把剪刀可是差点把他的脑门捅出个一清二楚的洞,他别无选择,走投无路。

  “我们把那孩子赶到本杰明和泰伦那边去了。”旺卡停下了脚步,从腰侧摸出一串圆形珠子给手杖补充子弹,他身边的杰克眯着左眼又冲克劳德的方向补了两枪:“又给陶师傅添麻烦了,不愧是我。”

  “爱德华破坏了这盏灯。”爱德华手足无措地盯着地面上的灯罩碎片,卡嚓卡嚓活动着他的爪爪。

  “不,你做的很好,小剪刀。”杰克盯着指针指向大厅的罗盘,用枪管拍拍爱德华的胳膊,“他刚刚魂都快被你吓飞了。”

  得到了麻雀姐姐夸奖的爱德华开心地冲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杰克和旺卡对视一眼,又心有灵犀地转过头去:毫无疑问这孩子要带着这种快乐的情绪一整晚,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那么吓人。

  

  “我早该想到你们两个是卧底!”克劳德几乎是咆哮着在说这句话,直到看清大厅里血肉模糊的场面之前,他都在愤怒地给手枪上膛,“你们...”

  “你来了,海瑟先生。”身着暗色束腰长裙的女士拥有一头棕褐色的柔顺卷发,背对着克劳德,好像在仔细擦拭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声音却不再是克劳德记忆中的样子——第一次舞会时,帽匠说陶德是个哑巴——克劳德深感受到了欺骗,因为他居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男人,还相信了他不会说话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你也早该想到不止我们是卧底。”

  “丽莎...”

  “没错,丽莎。”陶德依旧背对着他,平静地说,“被你囚禁的未婚妻。”

  克劳德不明白这件事究竟为什么如此触怒眼前这个男人,说实话他现在还在怀疑这是个用了变声器的女人。然而事实在陶德扯下假发转身的那一刻在他面前展开,蓬乱的黑色卷发,一缕白色穿插在其中十分扎眼,他拭去了刚刚满脸的血迹,同时也拭去了一切伪装,只有长裙和高跟靴还昭示着他跟克劳德曾经见过的是同一人,这一切都在克劳德海瑟的意料之外。

  “...我先杀了那个婊子,再回来杀了你。”克劳德尝试让自己脱身,他把一切归咎于丽莎没有告诉过他,“有种你就站在原地等着。”

  “哦,我哪也不去,先生。”陶德冲他露出一个阴森的微笑,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声举起剃刀,鲜血顺着他苍白细瘦的手腕滴落在地面,接着被他缓步踏过,他看上去像个嗜血的幽灵,令人不寒而栗,“您一定不知道,我是个手艺精湛的理发师。”

  “我不想知道你平时给多少人服务过。”克劳德举枪对着陶德的眉心,“我也可以选择先把你杀了,再去杀那个荡妇。”

  “我不会伤害您,先生。”陶德没在撒谎,他还没有疯到忘记管理局的要求,尽管他现在非常想干掉这个特平转世般的变态小子,“我看您需要好好收拾收拾,我可以免费给您刮个脸。”

  “或者做个发型或按摩,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切,听从差遣。”

  帽匠发现做任务的这几天他忍耐力增强了不少,他居然能一边从桌上拿起一瓶香槟,一边无声无息地接近克劳德,一边憋住笑。能憋住笑的帽帽不是帽帽,他一定是被镜子代替了,你看,他还能于此同时胡思乱想,帽匠兴致勃勃地拿自己开玩笑。

  “去给阎王当你的剃头匠吧!”克劳德扣动扳机开枪,但是陶德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似的,向左一步轻而易举地闪开了:“恐怕不行,先生。”

  “我不相信你躲得开下一枪。”克劳德的手指再次扣上扳机,陶德依旧慢慢地朝他逼近,他甚至开始不紧不慢地从裙摆深处拽出一根皮带打磨他的剃刀,“如果你再向前一步,你就会死在这儿。”

  “我们都该死。”

  帽匠有时候对默契这种东西非常恼火,因为他知道他亲爱的领队接下来又要干什么了。

  “很不幸,先生。”又是一枪,陶德没有躲闪,是克劳德自己打偏了,“我已经死了。”

  “你疯了,你在胡说。”

  “我没在胡说。”陶德微微扬了扬下巴,克劳德清楚地看到了他脖颈上那条闪光的皮革,挂着一排十字架装饰,叮当作响,那下面遮盖着什么?克劳德似乎猜到了答案,他拿枪的手微微战栗,他面前是一具尸体,活着的尸体,他不敢继续开枪,“现在你也得死,你们所有人。”

  “Not one man, no, nor ten men.”

  帽匠真的很佩服陶德说着说着话就能唱起来这个技能。他尝试给陶德使眼色,因为他真的不想听我们都该死,这个唱段陶德几乎每天都在唱,全家都快听吐了,然而帽匠悲惨地发现,陶德根本看不到他暗示的眼神。

  “Nor a hundred can assuage me...”

  于是帽匠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紧走几步到克劳德身后,克劳德听到了帽匠的脚步声,他敏捷的转身开枪,只见视野中红色乱发一闪而过,子弹击中了不远处的一组香槟杯,它们像瀑布一般崩塌碎裂,叮叮当当地摔碎在桌面和地砖上。

  “I will have you!”

  一只盛满香槟的玻璃瓶狠狠撞击了克劳德的太阳穴,晕眩中他看到一双荧光的绿眼睛和一个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容,接着他的后脑哐地砸向地面,黑暗吞噬了他的双眼。

  “你跑调了。”帽匠把碎裂的香槟瓶扔远,砸到了一具尸体,陶德冲他耸耸肩,然后蹲下身去拷克劳德的双手:“我不在乎。”

  “...裙子,裙子,斯温尼!”陶师傅下蹲的动作几乎露出了他的整个大腿,如果克劳德醒着的话那估计是个不错的角度,帽匠迅速去扳他的肩膀,发出一阵夹杂着嘶嘶声的提示,“你穿着裙子呢!”

  “...不用你提醒。”陶德恼火地拍开他的手,然后谨慎地换了个稍微文雅点的姿势。

  (*陶师傅唱的是我们都该死Epiphany)


  “管理局真没管你们杀了多少人啊?”因为过于震惊,乔治差点被矿泉水呛死,“他妈的难以置信。”

  “把粗口爆得这么纯良也就你了,傻姑娘。”杰克叮了当啷地靠在了柑橘餐厅的外墙上,随手扯过乔治手里的传单折纸飞机,也不管这是不是乔治今天的工作,“管理局查过了,那些杀手都是克劳德雇来的同伙,他们一直都是克劳德虐杀表演的观众,死了活该。”

  “这也太绕了。”波士顿小妞皱着眉扯散了他的马尾辫,“要是我们组做这个任务...”

  “那得先把你从警匪组拨出去。”陶德打磨着他的剃刀对乔治进行无情霸凌。

  “那要不我自己来吧。”乔治开玩笑地抬起左手冲着自己的额角,好在迪林杰刚好从店里出来调整霓虹灯的亮度,迅速赶在他做出开枪动作之前把他的手扯了过来:“终于活够了?”

  “真仗义,迪总。”麻雀冲他做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你要不拦着他,咱家就能少个饭桶。”

  “不是我拦着他,他传单还没发完。”迪林杰推开柑橘的玻璃门,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伊卡布在外边加班,我们其他人都没有想干这个活的。”

  “没关系,还是谢谢你帮我记着这把枪。”乔治把矿泉水放在门口的木桌上,努力地皮笑肉不笑,“所以你们真不准备进来贡献点销量吗,兄弟们。”

  “不想吃,谢谢。”陶师傅紧接着拒绝,“而且那挣了等于没挣,你还数不明白挣了多少。”

  “...成,我走了。”乔治撩了把头发,重新拎起矿泉水开始沿着柑橘餐厅所在的那条商业街继续他的工作,金色的脑壳被路灯照得明晃晃的,太耀眼了,陶德选择无视他。

  “所以...”杰克看了看乔治的方向,装模作样地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晃到陶德跟前,将刚才的传单卷成一个纸筒,就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儿似的,“采访一下,女装出任务开心吗?”

   紧接着一句“Welcome to the grave”和不可名状的鸟叫声帮柑橘餐厅吸引来了这个月以来最多的顾客。

fin.

复盘表格领队留言:我合理怀疑杰克就是出主意的那个人,毕竟在这之前没人告诉过我其实是威利旺卡。


公告:

★沙子基本上不会问室友方向,他会使唤墨西哥儿子,但是这篇里面墨西哥儿子出门给他买东西去了,所以他问陶师傅,在这里写一下。

★陶师傅身材真的太好了,您的身体如诗般对我呼唤😭😭😭😭

★跟好朋友跳舞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十四五岁的时候跟玩的最好的女孩一起跳过舞,快乐。

★想念那些日子,于是产出了这玩意。

★虽说整个故事是在讲他们抓这个叫克劳德的人,但其实也写了不少日常相处的部分,过程比较松散,因为没有烟火气就不能叫树莓公寓了嘛。

★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朋友是家人以外唯一真心实意对你好,又不想着干你的人”一直很喜欢,大概是我构思友情向故事的主旨。

★嗯...这次任务目的交代的有点晚了,开头可能会让人产生“哥们你要去干啥啊”的疑问,以后这种一发完会努力写地更有条理一点🤔

★我让陶师傅唱Hey Boy,我是魔鬼吧。

★去听一下Move Your Body这首歌,能更好地脑补他俩在舞池杀人。

★(洗牙姐真的是我的灵感缪斯...)

★最后去找个朋友一起跳支舞吧,无论什么样的舞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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